这命案看得人后背发凉

两年前，郑保瑞和林家栋合作的《智齿》亮相柏林电影节，之后又在金像奖上收获颇丰，让港式暴力美学重新引起不小轰动。

两人合作的新片《命案》，也在最近上线。

(资料图片)

这部影片不仅是郑保瑞和银河映像的第三次合作，还云集了监制杜琪峰、编剧游乃海这样的黄金组合，海报上那句“一切皆是命，半点不由人”，暗示着影片又要探讨银河映像系列中经常出现的“宿命”主题，港片迷很难不期待。

故事开场，林家栋饰演的风水师正在给一名女子做法。

他算出女子命里有大劫，会在戌时遭受血光之灾，必须以活埋的方式假死，才能逃过一劫。

然而天不作美，突然下起暴雨，导致做法失败。

女子一怒之下打车回家，却不知道自己已被近来猖狂作案的“雨夜杀人狂”盯上，命定的劫数最终没能躲过。

风水师追着她回到公寓，在门外遇到一名送外卖的茶餐厅少东。

两人听到救命声破门而入，却发现女子已被残忍杀害，凶手逃之夭夭。

更惊悚的是，少东在看到鲜血淋漓的凶案现场时，不仅没有表现出惊恐，反而一脸兴奋神情，主动走到血泊中，精神状态明显不太正常。

等警察赶到，风水师才知道少东是反社会人格，经常虐待动物，曾经玩刀害姐姐毁容，还因为虐猫进过监狱。

他天生没有一丝同理心，也没有正常人的良知。出狱之后毫不悔改，整天无所事事，成为人见了都躲着走的社会风险分子。

这次目击凶杀案，少东被激起了内心的杀戮欲望。

一直看着他长大的老警察，觉得他迟早会杀人。

风水师见此，当场算了一卦，果然算出少东日后会因为杀人再次入狱。

但他认为，既然是天生心智不健全，那么少东就只能算是个病人，错的是“命运”，自己有能力帮他逆天改命、重新获得正常人的生活。

少东也因为害怕牢狱之灾，决定接受风水师的帮助。

整部影片的剧情，就围绕着风水师穷尽玄学术数、帮助少东压抑天性展开。

这里面有不少滑稽搞笑的桥段，比如他算出少东需要以水克火，就先是给他把房间摆设全部重新布置了一道，接着又教他“尿遁术”，还逼他把长发烫成“波浪形”；

见这些招数没用，他又去研究少东家祖坟，发现墓地风水不祥。

然而，还没来得及想对策，墓地就遇到山体滑坡，移坟的事也只能暂时放到一边……

渐渐地，风水师意识到老天总是在和他作对。

他想帮历劫的女子改命，结果天降暴雨，想帮少东改命，又遇到山体滑坡。

难道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、半点不由人吗？如果什么也不能改变，那么老天让他看透命理的意义又是什么？

他陷入了痛苦的思想旋涡，之后的行为也越来越癫狂。

因为对他来说，帮助少东改命，已经不是解救一个迷途人和未来可能出现的受害者那么简单，而是他和“命运”之间的较量。

反正倔劲儿上来了，就是要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。

在影片的后半段，本来阴郁又暴力的少东，因为被迫日行善事、与人交往，已经变得越来越正常；

而原本一番好心的风水师，反而因执念走向了癫狂。

他甚至一本正经地劝少东自杀，以预防他在将来杀人。

整个人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……

在少东拒绝自杀后，他又想到“借尸还魂”的招。

简单来说，就是跑到太平间去找个尸体，给尸体看相，让生前善良的人的魂魄转移到少东体内，替换掉他原本反社会的人格。

但这个移魂的过程非常血腥，少东觉得风水师疯了。

两人你推我搡之间，仪式出了岔子，少东没被上身，反而是风水师被警方捕获且当场毙命的“雨夜杀人狂”上了身，分化出第二个人格。

看着人格分裂的风水师转身攻击警察，少东整个人被吓傻。

出于本能，他阻止了风水师，事后才反应过来，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具有同理心和善恶观的正常人。

看到这儿，一位网友对剧情的总结非常精辟：

影片的最后一幕是少东迎着阳光走去，迎接崭新的人生。

这个光明的结尾似乎在暗示，天命并非不可改。

但事实真的如此吗？

如果我们从风水师的视角重新看一遍这个故事，或许会有新的解读。

风水师能看透命理，因而无比相信命理。

一直以来，他都以此作为安全感的来源，会为了躲避预测到的灾难，主动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、生活方式，以及种种重要的人生选择。

他的生活，其实就是在不断算命、改命，既帮他人，也帮自己。

他早就知道，自己命中有一大劫。

因为父母都是精神病人，他有遗传疯病基因，受到巨大刺激会发疯。为了躲避这一劫难，他曾经离开了心爱的女友，多年来一直活在遗憾和痛苦中。

在见到少东后，他很快意识到，是命运让他们相遇的。

那一场暴雨，不仅导致他做法失败，女子死于非命，也打湿了少东手里的外卖单，导致他看错地址门牌，这才意外来到了女子的门前。

拯救少东，对他来说是挑战天命，但却也不自觉陷入了另一种命运的安排。

在逐渐陷入癫狂的时候，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病情，但直到最后才明白，花朵凋零后才会结果，自己是花，而少东是果。

看到少东去救警察，他仰天大喊“我没有输”，但紧接着就彻底疯掉了。

作为旁观者来看，这样的结局究竟是人胜还是天胜呢？或许不同的观众，心里会有不同的答案。

不难看出，片名“命案”中的“命”是个双关，既指杀人狂夺走的生命，也指“命理”。

相比之下，英文片名Mad Fate则更加直观地指向了后者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除了双男主之外，片中的配角们其实也都因为某种欲望执念，被命运无情地玩弄着。

嗜血的雨夜杀人狂，几次三番差点被警察堵在现场，仍然冒险作案；好赌的凤姐，在被杀害时手里仍攒着兑奖单，幻想暴富翻身。

包括主角在内，片中的人物几乎没有名字，只有一个粗略的身份符号，风水师、少东、警察、杀人狂……这种处理弱化了个体属性，他们看似癫狂，但都代表着市井众生中的一员。

不过，影片结尾道出了一句与海报上的标语截然相反的台词——万般皆是心，点点皆由人，还是从疯掉的风水师口中说出的。

在我看来，影片其实在宿命与人力的较量之间，给出了一个相对开放的观点：即命理是无法违背的，但个人的选择并不会因此就变得毫无意义。

就像风水师曾经对少东说的那样，即便他无法摆脱内心的杀戮欲望，但可以选择是否将杀戮付诸实践、是否不断向欲望屈服。

在妥协与对抗的选择之间，本身已有了本质的区别。